謝宇看著綠油油的蒿子，聞著那刺鼻的氣味，不由笑道“此事做得好，本官我大大的有賞，讓教會的人全去采蒿子，能采多少采多少，楊氏，你去找吳德讓他去趟紀家，就說別收青蒿了，收臭蒿，有多少要多少！”

楊氏聞言也是一楞，卻馬上拉著何全走了，何全還兀自的掙紮想要討些賞，可惜拗不過楊氏，被硬生生的拉扯出了堂屋

彭時聞言也楞了，半天才問道“這臭蒿能入藥？此物牲口都不吃啊，這臭蒿兌酒是哪部醫書上所載的奇方？”

聽彭時懷疑，謝宇道“昔年從古書上摘抄的，書封都爛沒了，想來這青蒿截瘧原本說的就是臭蒿，傳承之中出了紕漏，這才導致的以訛傳訛”

聽謝宇如此說，彭時卻不太相信“若是可行倒是好事，臭蒿到處都是，倒是比青蒿好尋到的多了”

“可先將此方送到南陽府，讓他們先行制作藥酒，即使無法消弭瘟疫，也可以暫為抑制，避免瘟疫蔓延到其它州府去”謝宇興奮道

有了原料，紀家的作坊日夜開工，不久便準備出了萬餘壇青蒿酒，熏香也制出了幾百石，半個月的時間雖然緊了些但也足夠用了

從南陽府傳來的消息看，青蒿酒確實有用，只要不是病入膏肓的基本都能救過來，但是地方上燒酒數量有限價格也因此越發的昂貴，富戶和鄉紳又開始大量囤積臭蒿，這些情況使得鄧州的形勢依然不甚樂觀

而周邊府縣人人自危，商人囤積富戶也囤積，百姓幾日之內就把能采的蒿子采的是一幹二凈，真正染瘟疫的人反而得不到有效的治療，倒是讓很多奸商趁機發了筆橫財，好在至少瘟疫向周邊蔓延的趨勢得到了一些緩解

小滿前謝宇帶著一行人啟程出發了，臨行前向家人道別時，柳環兒的面色很不好，不僅面色發白連眼睛都是腫的，謝宇知道她昨晚背著自己哭了一整夜，雖然為了不打擾到自己將聲音盡量的壓低了，但心緒紛亂的謝宇卻聽得無比清晰，心中此時也是百感交集，兩人相視似有萬千的話想說，卻終歸是沒有一人能開口說上一句

十餘天之後一行人到了河南南陽府地界，此時的南陽仍然一派祥和的氛圍，並沒有因瘟疫而嚇的人人自危，畢竟還和疫區鄧州相去甚遠，如今又囤了不少的藥酒，反而有些因此懈怠的趨勢

謝宇帶著一行人先到府衙見了段堅，段堅是內閣的人，也是個循吏，可惜趕上了這次瘟疫他也是毫無辦法，期間他曾數次親臨鄧州賑災，卻都是收效甚微，其中一次遇到白蓮教的亂匪險些把命都丟了，此時見到謝宇倒是顯得興奮了起來，覺得像是看到了些希望

“撫臺大人，您可算到了，我段堅盼您可是盼苦了啊！”段堅此時面色有些發白，迎上來的步子也有些虛浮，險些就要栽倒

謝宇見此忙上前扶了一把，說道“段知府的作為本官心中有數，否則南陽府也不會一派祥和，只是段知府為何如此？”

“誒！最後一次去新野遇到白蓮盜匪，一時疏忽中了一箭，如今方才能下床”段堅有些氣悶的說道

一聽是盜匪所傷，謝宇驚道“如此猖狂？南陽衛的人都是吃閑飯的麽，怎連知府都傷了”

“撫臺大人不知，如今南陽城中看似一派太平，但暗地裏也是人人自危，沒有調令南陽衛的人根本就不敢去疫區，下官去賑災也只帶了百餘名府衙的差役，維持一下秩序尚可，遇到盜匪則是毫無辦法，當時之兇險如今依然是歷歷在目，下官差一點就要命喪當場了”段知府有些後怕的說道

謝宇有些憤慨的說到“都指揮使怎麽不發調令？”

看謝宇似是有了火氣，段堅苦道“誒。。。都想保命，從新野鬧瘟疫到如今禍及鄧州，河南三司除了問過幾次災情外再無別的動作，都怕被此事牽扯到，所以就故作看不見，可憐新野的百姓啊，能逃的早逃了，逃不掉的，也只有等死而已”

謝宇怒道“都該死，本官現在就去趟南陽衛，誰若是見了王命旗牌還敢裝糊塗，本官就當場砍了他！”

段堅看謝宇似是個肯做主的官，心中大喜，忙掙紮著就要同去，謝宇將他穩住道“段知府，如今你身體不便，不如留在南陽統籌大局，鄧州如今馬上就要絕糧，我這裏有幾張借糧的書信，勞煩您派人發往周邊各州府，南方救急的糧食還需幾個月才能到，在此之前，災民不能餓死”

穩住了段知府，謝宇帶著旗牌官劉豹和總兵張松溪一道殺奔南陽衛指揮使衙門去興師問罪，一進衛所就見從中遠遠的趕來了一眾官吏，皆是指揮使衙門的人，為首的是個三品衛指揮使，身後還跟著幾名四五品的僉事和同知

只見那指揮使走的近了一個骨碌翻身下馬，跪倒在地參拜道“下官南陽衛指揮使胡彪參見撫臺大人，有失遠迎望大人恕罪！”

謝宇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帶著人往衛所裏走，那胡彪見狀就知道新上任的巡撫八成是先去的府衙，如今到自己這裏興師問罪來了，忙也慌張的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軍營，只見南陽衛的士兵一個個的正在營房處游蕩，連個站崗放哨的都沒有，看來南陽衛也是個軍紀廢弛的衛所，就算現在調也當不得什麽大用

“這就是你的兵？！”謝宇斥道

胡彪聞言腦門見汗，他哪知道巡撫大人會先下營房，南陽衛幾十年不打仗早就變成養人的地方了，此時讓謝宇抓了個現行，胡彪只得再次跪倒拜道“下官有罪”

“你是有罪，你這指揮使既然如此不稱職，不如就此回到家裏反省些日子，待本官奏明皇上，再由聖上決定如何處分你”謝宇平淡的說道

胡彪聞言大駭“府臺大人，下官雖是有罪，但撫臺大人也沒有罷免下官的權利，下官的官是皇上給的，也只有皇上可以罷免”

謝宇聞言笑著對身邊的懷恩說道“懷公公，他說本巡撫免不了他的官”

懷恩苦笑一聲道“胡彪，聖上早給了撫臺大人專斷之權，甭說免你，砍你都行啊”

胡彪一聽懷恩的話，面色登時煞白，跪在地上不再說話，謝宇一揮手劉豹上前一下摘了胡彪的帽子，頗為得意的一笑又跑到了謝宇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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